亮光最值得

重来一次(一百五十八)

     宋倩心里存着心事,担心时光昨晚吃了没熟的面,会有什么不舒服,交了班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。

  打了出租车在家门前的巷子口停了下来,付了钱下车就往家走,当她走到门口不远处时,看到门口好似有人,满心疑惑的又走近了几步,才看清了那人的长相。

  瞳孔下意识的就睁大了一些,惊讶的唤出了声,“小亮?”

  而原本靠在门口,闭眼轻寐的俞亮,听到有人唤自己,睁开眼,看到了面前的宋倩,立马清醒,起身轻唤了一句,“阿姨。”

  “你来多久?怎么又在外面睡呢?”宋倩看着俞亮有些许凌乱的头发,双眼有些迷蒙却有很快清醒变的有神,一身贴合西装,此刻却有些凌乱和褶皱,满是心疼的轻声问道,说着便走过去准备开门。

  俞亮侧了身,给宋倩让出了位置,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,才对宋倩应道,“我凌晨两点过来的。”

  “那么早?那你怎么不让小光给你开门,却靠在这里睡呢?晚上着凉怎么办?”宋倩听到俞亮两点就过来了,有些讶然,皱眉轻声念叨了两声,加快动作也打开了门,立马便走进屋里,侧身也让俞亮进了屋,“快进来。”

  “我没事,是我过来的太晚了,我想着太晚,怕打扰您和时光休息,一看天也快亮了,就靠着门口眯了会儿。”俞亮进了门,一便走着,一边回应着宋倩。

  宋倩听到俞亮这么一说,是既心疼,又有些不认同的说了几句,便对俞亮说道,“那你坐一下,我去看看小光起了没有。”

  俞亮闻言,忙道,“阿姨,您有事就忙吧,不用管我,我去看看时光。”

  宋倩听闻,看了看俞亮,又看了看时光房间,这才笑道,“好,那你去吧,我去给你们做早饭,对了,小光昨晚吃了没熟的面,要是他还没起,麻烦你把他叫醒,问问他有没有不舒服。”

  “好,谢谢阿姨。”听到时光昨晚吃了没熟的面,俞亮的眉头不禁轻轻蹙了起来,但还是点头轻声应下了。

  直到看到宋倩进了厨房,俞亮才收回目光,看向时光的房间,抬脚缓步走到时光门口,先是轻声敲了敲门,唤了一声,“时光,你醒了吗?”

  “时光?”

  其实时光有没有睡,俞亮很清楚,因为他一直在门口看着时光房间的窗口,灯一直都亮着的,直到天色大亮,灯才关上,他也才倚着门口,眯了会儿,没想到刚睡着没多久,宋倩就把他叫醒了。

  因此俞亮这样问,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宋倩发现异样,徒增担忧罢了。

  俞亮是知道时光一晚上没睡的,如今接连唤了几声,都不见回应,心里的担忧更甚了。

  “小亮,时光估计还没起,他平常都不会锁门的,你直接开门进去就行了。”就在俞亮眉头皱在一起,担忧不已之时,就听到了厨房宋倩的声音传来。

  “好。”

  俞亮一听,看了眼紧闭的房门,对厨房的宋倩应了一声。

  将手搭到了把手上,轻轻一拧,门果然开了,俞亮推开门,一眼就看到了整个被颓然笼罩着的时光,正坐在棋桌前下棋。

  俞亮瞬间心口一抓,关上门走进去,柔声唤了一声,“时光。”

  时光听到声音,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,满眼担忧的俞亮,扬起了一个笑脸,“俞亮,你回来了?正好陪我下棋,这局是昨晚我和褚嬴下的棋,但没下几步,褚嬴就不见了,我就自己跟自己下,但到了这里,我考虑了很久始终没有解出来,本来想着睡一觉起来,脑子清明了就能解了,但还是始终解不了局,俞亮你快帮我看看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时光虽然笑着,但俞亮却觉得时光此刻的笑容,特别的刺眼,刺的他眼睛生疼,只因时光的笑意,不仅不达眼底,却还尤其的悲凉,分明是勉强撑起的笑意,这样的时光,让俞亮很心疼,他宁愿时光可以难过的哭一场,他也不要看到这样苦涩勉强的时光。

  应了时光一声,俞亮便在时光对面坐了下来,目光担忧的看了时光一眼,才将视线移到了棋盘上,很快俞亮就看出了解法,抬手从棋篓里捻出一刻黑子,落在了角上,时光看着棋盘,眸光一亮。

  “解了?还能这里落子,我怎么没想到呢?”时光歪头思索了一下,抬头看了俞亮一眼,真心夸赞道,“还是俞亮你厉害,我想了几个小时都没想到的,你来了不到一分钟就解了出来。”

  俞亮一双黑眸,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,笑意满满的时光,心却紧紧的揪在一起,抬手抚了抚秘密着疼的心口,轻声说道,“你才厉害,我从小学棋,又经历了一世,但是你不一样,你虽有之前的记忆,但你的棋力,却是从头再学的,你比我更有天赋。”

  时光闻言,手里一滞,眼泪吧嗒一下,就滴到了棋盘上,摇了摇头,“我没有天赋,都说我是天才,可是没有褚嬴,我一直都只会是班上那个调皮捣蛋的差生。”

  俞亮看着时光,心如刀割,起身走到时光身边,轻轻的伸手拥住了时光,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我还在。”

  右手轻轻的在时光背上,轻轻的拍着,仿佛是在安慰难过哭泣的小朋友一样的,耐心,轻柔。

  时光没有嚎啕大哭,只是将脑袋靠在俞亮肩头,轻声抽泣着。

  “好好,我马上过来。”宋倩挂上电话,走向时光房门前,敲了敲门,轻声问道,“小亮,小光怎么样了?”

  门外客厅突然响起了妈妈的声音,俞亮看了时光一眼,便冲门外应一声,“阿姨,没事,我们在下棋,很快就出来了。”

  “哦,行,没事就好,那个我医院有点事,现在得赶回医院,我在厨房的锅里煮了粥,一会儿你们出来吃点。”

  “好,阿姨,我们知道了,您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
  “嗯,我知道。”宋倩匆匆应了一声,很快便听到了关门声。

  几分钟后,俞亮低头看了看时光柔声说道,“时光,阿姨熬了粥,要不要吃点?”

  时光没有开口,只是脑袋抵着俞亮的胸口,微微的摇了摇脑袋。

  “好,不想吃,就不吃了,你昨晚没休息好,先睡会儿,我陪着你。”俞亮并没有强求时光,只是低声安慰着。

  时光一听,一双手立马就紧紧的抓着俞亮的衣脚,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哀求道,“你不要走,我已经没有褚嬴了,不想连你也失去。”

  俞亮听时光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,心疼的眉峰紧紧的皱在了一起,唇瓣紧紧的抿着,轻抚了时光的背部一会儿,轻叹了一口气,“我不走,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,除非,是你不要我了。”

  时光在俞亮的温和安抚中,抓着俞亮衣角的手,终于是松了一些,最后好似也真的是有些困了,在俞亮的连番保证不会离开后,才起身躺到了床上,闭上了眼。

  俞亮靠在床头,看着呼吸轻柔的时光,再看看他有些乌青加轻微浮肿的眼圈,俞亮感觉仿佛心口被划开了一般的难受,从口袋里拿出手帕,轻轻替时光将脸颊的泪痕擦掉,这才替时光拢了拢额头的发丝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俞亮的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,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时光,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,来到客厅,才接通了电话,“师兄。”

  “小亮,你们今天回来,要不要我去接你?”俞亮电话接通,方绪的声音就在听筒里响了起来。

  “不用,我已经回来了。”

  “回来了?什么时候回来的?你怎么没让我去接你啊?”一听俞亮已经回来了,方绪有些意外,不是说今天十一点才会到吗?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

  “昨晚回来的,对了师兄,我现在时光家,一会儿我会自己回家,你别在爸妈面前说漏嘴了,让他们平白担心。”

  一听俞亮的提醒,方绪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,“小亮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师兄我有这么让你不放心吗?”

  “嗯。”俞亮平淡了轻轻应了一声。

  方绪瞬间满头黑线,“好,那我什么也不知道,你就好好待在时光家……哎,对了,你在时光家干嘛呢?”

  方绪说到一半,好奇心又上来了。

  “师兄,还有事吗?”俞亮垂了垂眼帘,轻声说道。

  方绪一听,有些无趣的咂了咂嘴,“没事,你跟时光玩儿吧,师兄不打扰你了,你记得跟老师师母打电话说一声啊,他们知道你们今天回来,要是你太久不给他们打电话,我不说他们也会担忧的。”

  “嗯,我知道,师兄放心吧,我心里有数,其实每次我都是被你说漏嘴出卖了的。”

  “小亮你这是什么话?我什么时候连累你了?”俞亮这么一说,方绪瞬间不愿意了,开始控诉俞亮冤枉他。

  “三岁那年,我去参加了一个小型的围棋比赛,后来是你跟我爸说我得了冠军,因此我被爸厉斥了一顿。”

  听到方绪的控诉,俞亮眉头微微一皱,开始旧事重提,本来这些已经过去了,他也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,但方绪这么一说,他立马就没忍住,开始细数自己小时候,因为方绪那张守不住秘密的嘴,自己而遭受的那些无妄之灾。

  “咳,那不是你太优秀了嘛!老师又总是觉得你实力不够,我替你着急,想让老师看到你的优秀而已,谁知道,你会因此被老师责罚。”

  提起这件事,方绪就瞬间心虚,连忙给自己找理由洗白,只是却是越说越心虚。

  “同年,我在少年宫跟一个小男孩下棋,为了让对方不再被父亲责罚,而故意输棋,这事除了你,不会有人在我爸面前提起。

  我四岁生日那天,被你拉去了酒吧,后来也是因为你醉了酒,没办法送我回家,后来是我爸来接的我,但也因此我被爸罚做了两百多道死活题。”

    “同年五月,我……”

  “停停停,小亮,这些事都过去多久了?你竟然还记着,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记仇呢,而且每次你因为我被老师罚了以后,我不是又陪你练棋,补偿你了吗?小孩子记仇可不好啊。”

  方绪心想,小时候的事,怎么小亮能记得这么清楚呢?不是说小朋友都不记事的吗?怎么这事换作小亮,就完全不一样了呢?

  “我没有记仇,我只是在用事实,纠正师兄刚才的话。”俞亮的声音,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,看似毫无波澜,实则却让方绪一口气,有点上不来。

  “行,你厉害,你放心,这次我一定不会跟老师师母吱一声的。”

     说完也不等俞亮再说话,就已经快速挂断了电话,方绪瞬间后悔不已。今天这个电话,他就不该打,自找没趣。

  但是……

  方绪抬手摸了摸下巴,有些好奇:这么早,小亮在时光家干嘛呢?

  如此想着,方绪便又重新拿起手机,拨通了白川的电话,“喂,师兄,中午有时间吗?我请你吃饭。”

  俞亮看着被方绪挂断的电话,眸光深了深,方绪平时对他怎么样,他心里一直都知道,他也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,但是他要是不提,以方绪的好奇心,肯定又得被磨很久。

  收起手机,转身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间门,睫毛微垂。

  俞亮一直都知道昨天褚嬴会离开,褚嬴离开,时光里肯定难受,比赛时就一直不太放心,这种感觉,昨天更甚,本来想着一切让时光和褚嬴自己解决,褚嬴和时光的空间和时间,他不会强行掺和,只要时光还在他身边就行。

  本来想着昨天给足时光和褚嬴时间,他昨天担心了一天,但还是坚持着没给时光打电话,昨晚他自己复盘的时候,心绪实在很难安定下来。

  之前褚嬴离开后,时光那个颓废的模样,总是会不停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,越想,就越心神不宁。

  最后还是没忍住,给时光拨了电话过去,在听到时光声音的那一刻,焦躁不安的心,才稍稍平定了一些。

  可是在听到时光说,他吃了没熟的面,心一下就提了起来,时光虽说做饭不行,可是论吃他可会吃了,怎么会没熟的面也能吃进嘴里?

  一个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的吃货,突然对吃的这么不挑,就肯定有问题,这只能说明时光情绪不对,思绪混乱了,导致他都对吃的没有感觉了。

  如此想着,就心就越发不安,当即便收拾东西退了房,叫了车连夜赶回了方圆市。

  当他到时光家门口后,看到时光房间的灯亮着,这才堪堪吐了一口气,可是脚步却也停了下来,掏出手机拨通了时光的电话,听到时光故作轻松的声音,就知道时光明显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,才故作的轻松没事,马上便歇了去敲门的打算。

  时光既然不想让自己担心,那自己便当什么也不知道,给时光一个自己调节,接受的时间,反正自己就在门口,有什么事,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。

  收回思绪,微垂眼睑,抬脚就走向了厨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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